爸爸的生日

今天是我那老爸爸的生日。是正日。所谓的正日是因为他从来不知道他的阳历生日的日子是什么日期。一向他只知道是阴历六月十八。当然，现在只要在手机随便上上网在网上查询，马上就会得知。可是，他已经老的只愿意记得他的阴历生日日期。

其实，你若再问他详细一点，他会告诉你，他身份证上所登记的出生日期更本就是一个大错误！不管是年份、月份及日子！全都是错错错！！！他将一切归咎于当年兵荒马乱的年代！而真正的原因却从来不愿谈起！这已成了我们家庭里的一个谜！也许会是永远解不开的谜！因此，小侄儿侄女老是会问道：公公到底几岁了？

以前小的时候，每一年我的生日都会和爸爸一起过。因为用农历计算的话，我和他的生日是紧挨着得！爸爸的是六月十八而我的是六月十七。母亲尚健在的时候，她会杀鸡宰鸭、劳师动众地煮一桌子的菜给我和爸爸一起庆祝。我和爸爸会分享一只鸡的两只腿：每人一只鸡腿！现在的人尤其是小孩们已经是将每天可以轻易吃得到的鸡腿视若无物。可是在三、四十年前，别说鸡腿，鸡肉也只是在大日子或特别的日子才能享用的到呢！因此，当时年幼的我倍感珍惜。而这美好的回忆一直延续到今时今日！常常会令我感觉到当时的自己是那么地幸福！

后来，在母亲逝世之后的日子，我们俩不曾一起庆祝过生日。因为已经没有人会给我们张罗这一切。一起庆祝生日对我和爸爸来说是一种奢想。但我们不会渴望。因为缺了一个角的家庭不再圆满！任何再巨大的快乐、满溢的幸福也绝对弥补不了！

此后，庆祝生日在我们的家是罕有的活动。

若干年后，一直到家里有新生命的降临才带来了改变。生日会成了家里不时会有的活动。但也只限于原生家庭的活动。没有外人的介入和参与。

一直到爸爸快要七十一岁的时候，他开始想要“做”生日！想邀请亲朋戚友们一道来和他过生日。让我们给他在酒楼办几桌酒菜招待亲人朋友们。办过了他七十一岁的生日宴之后，从此我们兄弟姐妹几人都会顺“父”意地给他办生日酒席。但也只限于他的喜欢和他的乐意。这生日酒席可不是每一年都办得成！因为爸爸他老人家时不时总会有一些遐想或念头。也许是忌讳？！还是随性？！

某年他会莫名其妙地对你说：今年不办因为老年男性的生日一定要办在“出头年”例如七十一岁或八十一岁，以此类推！那七十一岁的生日庆祝会刚刚才办过，下一轮的不就是得等到他老人家八十一岁才能办？这可是长达十年的等待哦。。。。结果，出乎意料之外，恰恰第四年过后，他就让我们给他办了七十五岁的生日酒席！接着下来的一年，他却说：太久没有看到某些老亲戚，不然把他们叫上大家来吃一顿饭？顺便庆祝我的生日？有一年他又说：今年（2010年）也不能办！因为是虎年！吃人年！这是专吃老人的虎年！前两年更是匪夷所思！当我询问他是否要办生日会时，他竟然连连摇手摆脑说道：休提！莫要提！免得给“上面”知道了我的阳寿，会叫阎罗王和小鬼来捉人！去年，他就说：不办不办！老亲戚老朋友都死的七七八八，还有谁可以邀请呢？可是，今年的生日他却兴致勃勃地在年初就已经开始叮咛大弟弟：今年的生日一定要请人喝酒吃饭庆祝一番！明年也不懂会否有机会可以请人哪？！我都已经那么的老了！也许，明年也过不了呢！

总之，每一年的生日不论办与不办，他都会有诸如此类、一个又一个崭新和奇怪的说法！

身为儿女的我们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跟着他的意愿去做。毕竟，年届高龄的爸爸想做、能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了！最重要他高兴！

于是昨日，我们再次相聚一堂。欢聚在一起给我老爸庆祝他八十四岁的生日。宴席日期、宴席地点、酒菜菜单、邀请名单全让他自己拿主意及过目！到最后，他甚至还自己“埋”了单！将全部的费用用现钱银额悉数还给我！我是理所当然的推辞。可是他的态度却罕有的坚持。嘴巴还唠唠叨叨地不停念叨：我有很多钱。我也没甚么机会花钱。这一趟我要自己出钱请吃饭！下一趟也许也就没机会了！

我难得的无言。我难得的让他如愿以偿。

昨夜的宴席过后，我披星戴月地和先生赶着回到好几百里路之外的家。在回家的路上，顶着靓丽的月色，我一直在想，今夜他肯定是渡过了美好兼满意的一夜。陪伴着的除了围绕在他身边的儿孙们、亲朋戚友之外，还有他这漫长却恍如一瞬间的一生回忆。五味杂陈的人生。充满酸甜苦辣回忆的人生。

 

耐不住心里的好奇，也急需想知道他的想法，我马上给他拨了一通电话。就只为了想知道他是否高兴？是否满意？在宴席上我没来得及问。因为他很忙碌。忙着和跟他一样白了头、矇了眼、垂垂老矣的亲朋戚友们大声聊天叙旧。当然，少不了的互相吹嘘！互相调侃！

他兴高采烈的声音从话筒超大声的传过来：高兴。很高兴。

接着的一句话还有： 很满意。非常满意。

我是乎看到他笑意涔涔地回答我。我真正地放心了。

爸爸， 祝贺您生日快乐。

爸爸，祝愿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爸爸， 希望您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